广西一男子发现的侵华日军原始相册
宾阳县一名男子在境外一个地摊上,发现一本日本侵略军在侵华时拍摄的原始相册。在总计189张照片中,明确记载的在广西南宁拍摄的有30张,其他仍有多张照片疑是在广西拍摄,内容涉及昆仑关战役、日军施放毒气、南宁沦陷以及慰安妇等。广西研究抗战历史的专家称,该相册在国内当属首次发现,对研究广西的抗战历史有重要价值。
2月18日晚,记者在宾阳县卓先生的家里,看到了这本“圣战参加纪念”相册。历经69年的沧桑,相册纸张已经发黄,可粘贴在纸张上的黑白照片,仍保存完好,照片的质量也很高。
这本相册纸张厚韧,手工用线装订而成。相册封面上竖写着“圣战参加纪念”,记录的时间是“自昭和14年11月3日至昭和16年1月22日”,右下角写着“木田曹长”的名字。从相册记录的时间换算,是1939年11月3日至1941年1月22日。这段时间,正是日军第一次侵略南宁的时间。
在相册中,记者发现共粘贴有190张照片,内容以日军的生活照为主,也有一部分与军事有关,还有一部分是日军拍摄的侵略地的风土人情照片,绝大部分附有照片说明。其中一张照片已脱落,实存189张。另有一张写着“安南美人”的照片,已模糊不清。
在189张照片中,明确拍摄于南宁的照片有30张,在越南境内拍摄的照片约占一半。此外,有10张属于剪报照片,其中8张是日文报纸上剪贴的战况照片。
在卓先生家里,他还拿出了30张日军的原始明信片。明信片上的图案,都是中国各地的著名风景图片,大多是水彩画或者漫画,还写有日本的作者名称。有的水彩画草地被画上一群日军,有的空中被画上日军的战机,有的甚至在菜叶上,也画上日本国旗,还有宣传“大东亚共荣圈”的漫画。
卓先生还出示了9封日军原始书信的“军事邮便”。这些盖有日本军部或司令部原始印戳、经过军方检查的信件,都是日军从侵略地寄往日本国内的,内容大致都是“报喜不报忧”的类型。
引人注目的是,在日军侵略战争物品中,还有描绘有樱花图案的三层化妆盒、日本女子特有的木屐等物品。卓先生说,这是那名摊主作为相册的赠品,一起送给他的。
更让人惊讶的是,记者在卓先生的物品里,还发现了一本在1941年4月由日本出版的《广西省锡矿概况》专著。日军不但对广西各地的锡矿等资源情况、开采深度等有详细的勘查记录,甚至在书内对南丹等重要的矿产地,还附有详细的地图。
如今看来,相册和其他实物,真实地记录了日本侵略者对中国的战争侵略、文化侵略、资源掠夺的情况。
同时收藏的除了相册,还有日军的明信片、信件等物品。
当时同行的人见卓先生花那么多钱,只买一本相册及其他物品时,都笑他犯傻了,可卓先生却不后悔。对他所取得的相册,南宁市地方志编纂办公室副主任梁新莲说:“如获至宝。”
2月20日,当梁新莲看到相册后,立即找来了南宁的老照片比对,发现在现存档案照片中,与“圣战”相册相似的仅有两张:一张是“南宁中山公园”的照片。中山公园如今早已不存在,它的原址在如今南宁市植物路自治区第一保育院。
在档案老照片中,中山公园湖中有一座弯拱桥,老照片中已建设完工,而日军相册中显示还在建设中。在老南宁街头,档案中有一张在兴宁路口的交通信号灯照片,日军相册中也有一张,说明是“德邻路”。梁新莲说,德邻路实际就是现在解放路的前身,当时南宁仅有的红绿灯在兴宁路,应该是日军的拍摄者弄错了路名。
在相册中,除了可以印证上述两张照片是真实的,梁新莲还发现了其它真实的老南宁照片。如,日军相册中,真实记录了在1940年7~8月南宁解放路一带发洪水的情况。
此外,在相册中,还有数张标明为南宁高等中学的照片。在校内的凉亭内,有一群日军手持画有日本国旗的纸扇在合影。对这些照片,梁新连也认为是真实可信的。南宁高等中学是如今南宁三中的前身,当年校址就是如今南宁二中所在地。根据史料记载,日军第一次侵略南宁时,学校在1939年11月至1940年10月,先后迁往隆安、天等。
在相册中,照片记录南宁街头的,大多数围绕在解放路一带。由于解放路一直基本保留历史原貌,从69年前的照片中,仍可以在如今的解放路找到那些西式墙身、西式玻窗的影子。
梁新莲说,为了研究南宁的抗战历史,她和同事们这几年来奔波在全国各地区寻找老南宁的照片,在找到的数百张照片中,却没有像卓先生这本相册那样完整、数量众多。
由于不懂经过了多少次复制,南宁市地方志编纂办公室找回的老照片大多模糊不清,像这本原始相册那么高质量清晰的,梁新莲还是头一次看到。她认为,这本相册的真实性,“是毋庸置疑的”。
一名日军机枪手站在南宁德邻路上(今解放路)。
当时同行的人见卓先生花那么多钱,只买一本相册及其他物品时,都笑他犯傻了,可卓先生却不后悔。对他所取得的相册,南宁市地方志编纂办公室副主任梁新莲说:“如获至宝。”
2月20日,当梁新莲看到相册后,立即找来了南宁的老照片比对,发现在现存档案照片中,与“圣战”相册相似的仅有两张:一张是“南宁中山公园”的照片。中山公园如今早已不存在,它的原址在如今南宁市植物路自治区第一保育院。
在档案老照片中,中山公园湖中有一座弯拱桥,老照片中已建设完工,而日军相册中显示还在建设中。在老南宁街头,档案中有一张在兴宁路口的交通信号灯照片,日军相册中也有一张,说明是“德邻路”。梁新莲说,德邻路实际就是现在解放路的前身,当时南宁仅有的红绿灯在兴宁路,应该是日军的拍摄者弄错了路名。
在相册中,除了可以印证上述两张照片是真实的,梁新莲还发现了其它真实的老南宁照片。如,日军相册中,真实记录了在1940年7~8月南宁解放路一带发洪水的情况。
此外,在相册中,还有数张标明为南宁高等中学的照片。在校内的凉亭内,有一群日军手持画有日本国旗的纸扇在合影。对这些照片,梁新连也认为是真实可信的。南宁高等中学是如今南宁三中的前身,当年校址就是如今南宁二中所在地。根据史料记载,日军第一次侵略南宁时,学校在1939年11月至1940年10月,先后迁往隆安、天等。
在相册中,照片记录南宁街头的,大多数围绕在解放路一带。由于解放路一直基本保留历史原貌,从69年前的照片中,仍可以在如今的解放路找到那些西式墙身、西式玻窗的影子。
梁新莲说,为了研究南宁的抗战历史,她和同事们这几年来奔波在全国各地区寻找老南宁的照片,在找到的数百张照片中,却没有像卓先生这本相册那样完整、数量众多。
由于不懂经过了多少次复制,南宁市地方志编纂办公室找回的老照片大多模糊不清,像这本原始相册那么高质量清晰的,梁新莲还是头一次看到。她认为,这本相册的真实性,“是毋庸置疑的”。
一名日军机枪手站在南宁德邻路上(今解放路)。
对这本“圣战”相册,广西社会科学院文史研究所所长、广西抗战文化研究会会长李建平也给予了高度评价。他不但肯定了相册的真实性,还认为应该是“国内首次发现”。
李建平从事抗战研究工作已有数十年。他坦诚地说,迄今为止,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内容丰富、齐全的照片,更没有见过原始的照片。有关广西抗战的照片,即使在旧报纸上刊登的也不多。他对卓先生能够果断地买下收藏,表示了极大赞赏。他认为,该相册对研究广西的抗战历史,也有着重要的历史价值。
该相册的价值还在于它是日军自己所记录,这与以往的旁证照片有着很大的差别。在封面上的“木田军曹”,李建平认为他极可能就是该相册的摄影者、作者。根据二战初期日本的军衔制度,军曹相当于一个副排长。
据史料记载,1939年11月,日本侵略军为截断中国广西与越南的国际交通线,第5师团和台湾混合旅团共3万余人,在海军的协助下,于15日在钦州湾登陆并突破中国守军防御。24日,日军攻占南宁。
为收复南宁,恢复桂越国际交通线,中国军队分三路反攻南宁:北路军为第38集团军共4个师,从思陇向昆仑关进攻;东路军为第26集团军共4个师阻止日军增援;西路军为第16集团军共4个师,向高峰隘进攻。12月18日,北路军向昆仑关发起总攻。战至31日,歼灭日军4000余人,收复昆仑关。
1940年1月上旬,日军由粤北抽调第18师团和近卫混合旅团增援桂南,28日发起进攻,至2月3日,先后攻占宾阳、昆仑关。中国军队发起反击,在2月14日再次夺回昆仑关。
李建平说,从该相册看,它所记录的时间共为一年两个月,与历史是吻合的。从拍摄地点看,有广东、广西、海南、越南等地,这与日军侵略路线也是吻合的。被拍摄的日军,从记录内容看,正是日军近卫混合旅部队。相册真实地记录了日军侵略亚洲,特别是广西的行踪,活脱脱就是日军侵略的“路线图”。
该相册也是日军侵略的有力罪证,从照片上看,除了日军生活照片,还有军刀、军旗、防毒面具、大炮、战马、日军耀武扬威的照片。相册中不仅随处张贴有日本军旗的“举国一致 陆军纪念”的小纸片,还有日军在侵略出征前的演习照片,侵略后阵亡的“英魂柱”。
李建平说,这就证明了当时日军到中国,并不是像他们所鼓吹那样是“友好进入”,这实际是军事行动的记录,是荷枪实弹的侵略。
一名日军伍长在南宁。
广西研究抗战的专家认为,卓先生收藏的这本相册,记录下了几个“绝无仅有”。
一是绝无仅有的死亡纪念册。李建平认为,该相册实际上也相当于一本日军的死亡纪念册。从扉页开始,就是这个近卫混合旅的一些军官,如某旅团长的戎装照片下面,就是197根所谓的“英魂柱”,是纪念“护国鬼”的照片。据相册流失上推测,其他“部队长”等军官、“伍长”、“军曹”、“上等兵”等人员,应该是已战死人员。
二是绝无仅有的慰安妇照片。在该相册中,可以发现,日军每侵略一个地方,均设立有“慰安所”,相册中能确定是慰安妇的照片有3张,其中一张是两名慰安妇的合影,拍摄地点没有记录。一张是在广东所拍摄,图中共有5名身着日本和服的女子,被注明是“广东国防妇女会慰问团”。专家认为,这个“慰问团”其实就是“慰安团”。
相册中有慰安妇的照片3张。一张标明为“安南美人”的照片,与其他慰安妇的照片贴在同一页纸上,照片已受损模糊,依稀可以看出有3名或4名女子。
研究南宁抗战历史的专家认为,根据日军当时的做法,在南宁的慰安所里,南宁也极有可能有人被日军抓进部队充当了慰安妇。
对南宁抗战历史颇有研究的专家说,在历史记载中,日军侵略南宁后,设有几个慰安所,但历史资料中并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照片。这些慰安妇在南宁出现,更证实了慰安所存在的事实。
三是绝无仅有的毒气战记录。在昆仑关战役中,日军施放了毒气,历史资料也有记载,可在南宁有关日军本身的记录是个空白。该相册中不但有日军戴防毒面具的照片,还在相册最后一页有着类似“后记”的文字记载,即日军在昆仑关战役中施放了毒气。
在相册中,让人颇感意外的是,一张照片上是一名日军和一匹矮马在一起,图片说明是:“大队的马传令兵木村在南宁与中国马仔留影。”照片中的矮马,让人疑是广西德保县的矮马。
经过两个月的努力,在广西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老师韩惠的帮助下,相册中记录的内容,也随着翻译工作的逐步深入,而逐渐揭开了面纱。
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士兵
破译“圣战”相册日记
■广西大学韩惠老师经两个月努力,翻译了相册的大部分文字
■日记字里行间流露出日军思念故土,厌倦战争的情绪
经过广西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老师韩惠近两个月的努力,189张图片,涉及需要翻译的图片说明总计154条(含类似“后记”的相册总结),共有数千字。这本相册隐藏的秘密也逐渐露出了真容。
根据翻译的结果,可以确定的是,相册的作者是日军的木田曹长,他所在部队是樱田近卫混合旅青木部队。根据照片所记录时间的内容,记者按时间顺序进行梳理,也描出了这支侵略军的行踪(以下内容为译文整理):
1939年期间照片内容
1.11月3日,樱田近卫混合旅接到战前动员令。
2.11月6日至9日,近卫部队在出征前进行军事大演习,日本天皇在富士山脚下进行检阅,以鼓舞士气。
3.12月1日从日本广岛县的宇品出发,由广西转战广东,驻扎在海南岛。
4.12月24日18时开始进攻,25日10时突破(进攻地点不详)。
1940年期间照片内容
1.5月10日,日军一名行李班长在南宁市邕宁那陈圩宿舍留影。
2.7月2日,日军在位于南宁的大战总部前留影。
3.7月18日,日军在南宁江南亭子圩留影。
4.7月20日,南宁发大洪水,日军在南宁大队总部楼顶做饭。
5.7月25日,日军第六中队驻扎在南宁城郊,每天水和蔬菜,均靠从南宁市区运来。
6.8月至9月1日期间,日军在南宁城区、大高峰隘阵地活动。
7.9月10日,炸毁云南与法属印度支那连接的老开桥。
8.9月23日,从广西南部出发,经镇南关进驻法属印度支那。
9.9月25日,从越南海防附近登陆。27日进驻海防。
1941年期间照片内容
1月10日转移到广西,第七部队(具体所属哪个部队不详)的日军在××登陆(原文模糊)。
涉及的部队人员众多
记者发现,在有图片说明的154条内容中,除了1939年至1940年大部分都是相册作者所在部队的行踪外,其他部队的行踪,也有零星记录。
该相册除了有作者所在部队人员,也不乏其他人员。如,有日本天皇、饭田师团长、饭田兵团长、樱田近卫混合旅团长等。涉及到的部队有,南宁大队总部、青木部队总部、第六中队、内地总部书记时代连队、步兵团司令部、总部营房、中村兵团、前卫一色部队等。
日军流露出厌战情绪
通过翻译照片的说明,让人在字里行间发现,这些文字也流露出日军士兵思念故土,厌倦战争的情绪。
在相册中,有几张照片的说明是表达了日军士兵对故土的怀念,也写出了对侵略战争的茫然和厌倦。如在相册首页,就贴着一张照片,说明是“令人遐想无限的田安门的樱花”。在侵略前,一些日军还特意在日本国内的部队总部留影,称“这是一个让人回忆颇多的地方”。
日军侵略南宁后,一名叫大塚正俊的士兵,“站在位于南宁的大队总部的屋顶上,遥望遥远的东方,沉缅于遐想之中”。一个名叫川上军曹的第一机关枪手,双手搭在军刀上也在“发呆”。
相册的作者木田曹长记录下自己的心情则是,“登陆之初一点小事也会让人心惊胆颤”。1940年8月28日,他连续高烧和肠粘膜炎,但却没有住院治疗,让他觉得“身心疲惫之极”。
占领南宁大高峰隘后,一名日本上等兵在阵地放哨。
掀开尘封69年的历史
当采写发现日军“圣战参加纪念”相册的报道,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时,已经是4月9日。从第一次接触相册到翻译结束,历时近两个月的时间。掀开这段尘封69年的历史,在翻译工作上经历了难忘的一波三折。
由于相册是用日文记载的,记者首先找到了广西师范学院人事处处长张巧平,请求帮忙找一位日语教师翻译。在张巧平的热心帮助下,该学院的石良雄老师痛快地答应了。由于尚未到开学时间,记者直接将相册文字,送到了石良雄老师的住处。
看到日文不是印刷体而是手写体,石良雄认真地研究了很久,却失望地摇了摇头。他遗憾地对记者说:“我很愿意为抗战的研究尽力,可这种字体实在难以辨认,我也爱莫能助。”
为了破译相册,石良雄也和记者一样焦急,他最后想起一个人,有一个姓滕的老师,在日本东京居住了20多年,几年前回国定居在南宁,对日本的手写书法也颇有研究。几年前,他还在南宁市一家翻译公司工作。这本相册的翻译工作,他是能够胜任的。可惜,石良雄已没滕老师的联系电话。
抱着一线希望,记者根据石良雄的线索,打电话到南宁市的某翻译公司。对方一听要找滕老师就说:“他早不在这里了,3年前就去广州了。”让人失望的是,这家公司也没有滕老师的联系电话。
看见线索中断了,石良雄又提供了一个线索,滕老师的爱人谢老师在广西教育学院工作过,还在广西科技馆培训中心从事过翻译工作。
记者又联系到培训中心,结果谢老师已很久没到那里工作了,该中心也没有她的联系电话。记者再找到广西教育学院,也未能联系到谢老师。
找人无果,记者转而求助于南宁市一家知名的翻译公司。对方听了记者介绍的情况后表示,“要翻译这本相册,至少要在日本留学10年以上,才能顺利完成。”可公司目前没有这方面的翻译人才。
四处求助无门之际,石良雄突然想起了一个人:“你去找找韩惠老师看,也许她能帮上你的忙。”石老师说,韩惠是广西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的教师,她的日语水平基础很扎实。
当记者兴匆匆地捧着相册的图片说明,找到韩惠老师时,她看了这些手写日语后,也同样感到很棘手。大量同字不同意的“日式中文”,与69年前的日文杂在其中,加上作者用潦草的手书书写,辨认起来很费劲。要正确翻译,不但要对二战的历史有所了解,对日本的情况有所了解,还要对中国的历史情况有所了解。
尽管困难重重,韩惠还是决定尝试帮助记者。在繁忙的教学工作之余,她逐字逐句地探索翻译。遇到一些疑难问题,还积极向外教请教。历时近两个月的艰辛,她终于把全本相册翻译完毕,比预计需要的时间缩短了一个月。
为了破译这本相册的历史内涵,记者不仅找了专门研究抗战历史的专家,自己也多方寻找有关历史书籍进行查证。在众多人的努力下,相册隐藏的历史,终于露出了真容。
广东一个城市的街道。
南宁1940年7~8月份的大洪水。
慰安所的妇女。